徐 可，陈颖颖
（1.江苏师范大学 商学院， 江苏 徐州 221006；
2.民建河南省委， 河南 郑州 450002）
恩格斯曾经说，历史上没有哪一次灾害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2021年7月20日以来，郑州经历了暴雨和疫情的双重冲击，暴露了城市基础设施与城市治理方面的薄弱环节。在灾后重建阶段，为使郑州更快恢复国际形象和外向型经济的活力，郑州应以跨境电商为抓手，提升内陆开放的层次，加快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相互融合。
郑州较早开展电子商务，2010年就印发了《电子商务发展实施意见》，占据了“早发优势”和政策主动。与国内电子商务的“自由发展”“野蛮生长”不同，郑州跨境电商的门槛高、投资多、影响大、辐射强，更需要政府扶持与规制；
这是因为郑州外向型经济突出，在中原地区“国内国际双循环”中具有关键性作用。
跨境电商是郑州构筑“网上丝绸之路”的主要抓手。2019年6月，河南省委、省政府在《关于以“一带一路”建设为统领加快构建内陆开放高地的意见》中提出要“高标准建设中国（郑州）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这已经成为郑州构筑“网上丝绸之路”的主要抓手。2021年5月，以“买全球 卖全球”为主题的第五届全球跨境电子商务大会在郑州举行，共达成了园区建设、国际物流、品牌合作、人才培养、跨境贸易采购等50个合作项目，总金额186亿元［1］，成为构筑“网上丝绸之路”的对外窗口。
郑州是全国首批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城市，其业务主要依托郑州经济技术开发区与郑州航空港综合实验区。郑州经开区主要是以电子商务信息化平台为载体，无纸化“秒通关”的速率可达500单/秒，日处理包裹量可达1000万包；
郑州航空港区主要是以电子口岸为载体，目前已经实现了跨境电商企业入网审核的数字化、智能化和关检无纸化一体化作业。除此之外，郑州还以跨境电商为抓手，积极拓展线下园区综合服务功能，积极搭建通关、物流、金融、培训、孵化等一站式服务平台。
郑州跨境电商业务量始终保持在全国前列。2019郑州跨境电商进出口交易额741.4亿元（含快递包裹和海关数据），同比增长24.6%。其中：出口439.3亿元，同比增长26.2%；
进口302.1亿元，同比增长22.4%。郑州海关共监管跨境电商零售进出口验放清单12679.6万票，货值161.7亿元，同比分别增长32.8%和34.3%。其中：出口清单4745.1万票，货值49.2亿元；
进口清单7934.5万票，货值112.5亿元。①课题组调研郑州海关2019年的统计数据。
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以来，郑州跨境电商业务量不降反升。2020年郑州海关共验放跨境电商进出口清单2.43亿单，交易额306亿元，比上年分别增长91.5%和89.4%，其中进口7582.4万单、出口1.67亿单，均实现跨越式增长。②课题组调研郑州海关2020年的统计数据。2020年7月1日，跨境电商B2B出口试点业务正式启动，为全球消费者带来了72小时交付的便捷购物体验，也恰是郑州“卖全球”的一次积极尝试。2021年第一季度，郑州跨境电商总交易额接近270亿元，正在加速成为全球网购集散分拨中心。③课题组调研郑州商务局的统计数据。
跨境电商是内陆开放的重要手段，河南省委书记楼阳生早在山西工作时就着重提出，“支持太原市争取国家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加快省级跨境电商示范区建设”［2］。他到河南工作后不久，专程到郑州菜鸟跨境电商运营中心视察询问商品通关和分拨流程，指出“高水平开放关键要靠改革创新，推动制度性开放”［3］。
2021年7月20日，郑州遭受了暴雨内涝灾害，7月30日又出现了“德尔塔”变异病毒的本地传播疫情，在这样的艰难时刻，8月9日河南省委省政府召开会议，强调要“统筹抓好疫情防控、灾后重建和经济社会发展”，这标志着郑州即将进入疫情联防联控与经济发展相互统筹的新阶段。跨境电商能够节约交易成本并减少人员接触，因而能够与疫情联防联控措施并行不悖，相互促进。也正因为我国“大国抗疫”的艰巨努力才很好地维护了中国的“世界工厂”地位，这也是疫情以来跨境电商一直“逆市上扬”的真正原因。因此，郑州应加快塑造“大国抗疫”的国际形象，为跨境电商做好“城市背书”，把疫情联防联控措施当作对外贸易的“稳定器”。
尤其是近期以来，跨境电商还面临着一系列的政策机遇。一方面，阿里巴巴于2016年4月投资10亿美元控股了Lazada这一东南亚最大的自营电商平台之后，中国与东盟之间的跨境电商交易额出现较快增长。2020年，中国与东盟的进出口贸易额也首次超过了欧盟与美国，互为最大贸易伙伴。另一方面，2019年3月，郑州跨境电商的中欧专列“菜鸟号”从郑州圃田开往比利时列日，这是全国首条按照9610海关监管方式出口的跨境电商物流专线。2021年7月25日，该班列经受了暴雨的考验已经恢复运营。2021年6月，郑州海关制定了关于服务RCEP和中欧铁路的“十二条举措”，其中跨境电商处于重要的地位。2021年8月9日，我国驻东盟大使邓锡军表示，中方将东盟作为抗击新冠疫情合作的首要伙伴，而RECP（10+5）协议也即将在今年生效实施，有望成为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器”。
总之，在当前错综复杂的形势下，我们应紧紧抓住“大国抗疫”的主动权和国际产业链供应链调整的窗口期，利用跨境电商提升郑州的内陆开放层次，促进郑州外向型经济的复产复工与产业调整。
尽管当前郑州跨境电商的发展势头较好，但是就如何深挖“网上丝绸之路”的潜力而言，仍然需要解决潜能制约因素问题和向内辐射不足问题。
（一）跨境电商发展潜能的制约因素
一是外部制约问题。随着国际地缘政治的动荡，许多跨境电商出口企业不得不调整战略方向和海外仓储布局，造成营运资金和客户资源的折腾耗费，尤其是富士康一家企业的进出口占据郑州外贸规模的60%，其国际产业链的风险与不确定性较高，构成跨境电商中的风险隐患。
另外，国内随着跨境电商综试区逐年增多，大大小小已经多达105个，这导致城市之间的竞争也不断加剧，郑州跨境电商试点政策的先发优势正在迅速衰减；
一些政策“天花板”正在显现，例如，上海、杭州、深圳等地的第三方跨境支付系统较为发达，而郑州还没有取得第三方跨境支付的牌照，成为进一步发展的政策瓶颈。
二是自身制约问题。郑州目前已经形成了以“阿里系”为主的天猫国际、考拉海购、京东国际、唯品国际等跨境电商平台为主的寡头竞争格局，而网络平台的垄断性也产生了较强的政策依赖性和创新惰性，外部知名跨境电商，例如“速卖通”“亚马逊”旗下的平台也往往受地区保护主义的影响而难以落户郑州，尽管国务院2021年2月颁布了《关于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但短时还难以改变这种分割与固化的格局。
另外，跨境电商与国际物流密不可分，郑欧班列已经开通了跨境电商零担运输业务，但是目前仍然需要补贴运营，长期将难以为继。郑州机场虽然利用卢森堡航线已获取第五航权，但直飞国际航班和洲际航班不足，不能满足跨境电商用户的特殊需求，仍需加密和拓展航线。跨境电商迫切需要与不同物流偏好的产品相互融合，进行细化分类转型，才能够实现“四路协同”，从规模扩张转向内涵发展。
三是要素制约问题。跨境电商离不开人才与资本两大要素的支撑。跨境电商需要兼具营销、管理、国贸、外语、计算机等业务的复合型实用人才，而内陆城市对外向经济人才的吸引力显然不足，导致跨境电商的业务骨干的跳槽率较高。从人才培养角度看，郑州有21所高校开设了电子商务专业，但仅限于理论介绍而没有开设跨境电商业务所急需的营运操作课程。
跨境电商的资本需求量也远远高于国内电子商务，而郑州市资本市场尤其是国际金融的发育程度较低，跨境金融包括服务仍以传统抵押担保融资为主，例如跨境电商供应链金融、国际保理、国际保险等融资渠道尚未打通，对国际贸易的支付、结算、汇兑、信用证融资等服务能力有待提升。
（二）跨境电商的内向辐射力的不足之处
郑州跨境电商不仅要自身挖潜，而且如何利用“网上丝绸之路”所具有的快捷性便利性优势，打造国际国内双循环的新格局，仍然有两大问题需要解决。
一是跨境电商对产业链调整的引领不足。郑州跨境电商偏好产业例如智能手机集群的产量已近饱和①郑州富士康拥有90条生产线和35万工人，加工装配了全球一半以上的iPhone手机。，而跨境电商偏好的新兴产业如生物医药、精密仪表、海鲜花卉等尚未形成较大的产业规模。一些委托加工的制造企业在近期人民币汇率上升和原材料价格上涨的双重挤压下，也不再具有出口成本优势。在当前形势下，如何利用跨境电商引领实体经济，尤其是制造业加快国内与国际的产业链调整与重构，就成为当务之急。
二是跨境电商对内陆开放的引领不足。跨境电商不只是一种贸易手段，而且也是一种更为先进更为全面的开放类型。作为内陆开放城市，郑州与沿海地区的开放程度还有差距，表现为外商投资的国际营商环境有待提升，内陆口岸布局有待完善，保税区加工贸易与跨境电商的融入有待加深，尤其是郑州的城市涉外交往能力仍然有待加强，“城市外交”“经济外交”“民间外交”的活力有待充分释放①2020年底，王毅在全国外事工作会议上指出：地方外事工作要着力提升公共外交能力和改革创新能力。。当前迫切需要通过跨境电商来拓宽“网上丝绸之路”，由此倒逼形成国际国内双循环的新格局。
2019年，河南省政府在《关于以“一带一路”建设为统领加快构建内陆开放高地的意见》中要求提升对外开放的“通道优势”和“平台功能”，跨境电商作为“网上丝路”的主要通道和平台，理应在“四路协同”中整合信息与资源，改进我市制造业和营商环境的生态，促进灾后城市经济的复苏与重建。
（一）促进跨境电商内涵式发展
电子商务具有网络经济、平台经济、垄断经济的特征。为此，应深入贯彻国务院2021年2月颁布的《平台经济领域的反垄断指南》精神，将我市的跨境电商作为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紧密融合②河南省政府早在2015年7月就印发了《关于推动生产性服务业加快发展的实施意见》，豫政2015 〔38〕号。。
1.发挥龙头企业作用。
（1）支持中大门、保税国际、万国优品等跨境电商进口企业和郑州致欧、傲杰、沃飞供应链等跨境电商出口平台做大做强，打造一批本土跨境电商龙头企业和知名平台；
（2）引入粤港澳、长三角的跨境电商龙头企业，利用网络平台集聚构建错位竞争格局，改善郑州跨境电商平台企业生态。
2.拓宽国际物流渠道。
（1）加快郑州物流口岸局的职能创新，推动中欧铁路沿线国家与城市的跨境电商合作，扩大郑欧班列的跨境电商零担物流业务；
（2）引进国际物流集成商和货代公司落户郑州；
（3）挖掘国际航空线路资源，鼓励航空公司加密航班与开辟航线，提升郑州机场国际邮件互换处理能力；
（4）以郑州航空港区为支点推动国际物流“海陆空”多式联运，构建全球网购商品集疏分拨中心。
3.提升综合服务能力。
（1）在综合保税区、出口加工区、郑州新郑国际机场、郑州铁路口岸、国际邮件监管中心等地布局跨境电子商务仓储物流中心；
（2）支持物流快递企业与跨境电子商务仓储物流中心业务对接，跨境电子商务平台与交通运输物流公共信息平台对接；
（3）鼓励跨境电商企业建设海外仓和境外服务网点。
4.促进产学合作机制。
（1）鼓励跨境电商企业、外贸综合服务企业和地方高校合作开始跨境电商专业和开展行业培训；
（2）利用当前职业院校扩招政策，加大跨境电商技能型人才培育规模；
（3）打造跨境电商人才培养新模式，以行业导师推动教学改革，将线上运营时长与学科课时相互转化，开设选品、平台实操、物流仓储、知识产权、品牌维护、海外营销等实践课程。
（二）以跨境电商优化国际营商环境
郑州在国内营商环境治理中处于先进行列，为此，应以跨境电商倒逼我市的“制度开放”，持续优化和提升国际营商环境。
1.强化金融服务能力。
（1）引进PingPong支付企业，积极申请跨境电商第三方支付牌照；
（2）促进第三方支付机构、第三方电商平台、外贸综合服务企业之间开展合作，为跨境电子商务交易提供在线支付结算、在线融资、在线保险、在线退税和跨境人民币结算服务；
（3）探索跨境电商国际供应链金融的融资服务和国际保理业务；
（4）强化跨境电商支付与结算的监管功能，防范洗钱和其他非真实贸易的经济风险以及网络支付的技术风险。
2.创新海关监管模式。
（1）以跨境电商B2B海关监管模式的改革举措推动监管部门、金融机构、电商企业、物流企业之间信息互联互通，进而推动口岸管理部门信息互换、监管互认和执法互助；
（2）打造跨境电商“单一窗口”综合监管平台，促进信息标准规范、信息备案认证，拓宽信息管理服务业务，推进“一次备案、多主体共享、全流程使用”的监管模式；
（3）以通关便利化改革促进郑州自贸区的商事便利化的“放管服”深化改革。
3.建设国际信用体系。
（1）利用跨境电子商务信息数据库开展国际信用服务，建立监管部门信用认证和第三方信用服务评价相结合的综合评价体系；
（2）综合统筹海关、出入境检验检疫、税务、外汇、市场监督等部门的信用数据，制定跨境电商领域的国际信用认证的“郑州标准”。
（三）以跨境电商赋能产业调整
当前，国际产业链供应链正在重构重塑，而跨境电商能够以快捷的信息配对和便利措施，引导我市制造产业做出快速调整。
1.集聚E贸工业园区服务功能。
（1）强化工业互联网的信息配置功能，引导企业以“生产要素出口”代替产品出口，围绕国际产业链的调整以及“强链固链补链”的核心任务进行功能创新；
（2）打造园区的跨境电商综合平台，以服务功能集聚引领产业集聚，针对产业链的关键原材料和零部件进行统一的海外采购，提高国际商务谈判的议价能力；
（3）以园区为载体支持和引导生产型企业参加境内外的商品交易博览会、国际进出口交易博览会、进口展示展销会等线上或线下活动。
2.促进数字贸易与数字产业融合。
（1）针对制造业特点，培育零部件中间产品的大型跨境电商平台，探索将跨境电商融入数字产业，将“世界工厂网”与“工业互联网”相互贯通链接；
（2）鼓励大型制造企业针对中间产品贸易和国际产业链的特点，自办具有跨境交易功能的综合性网络平台。
3.强化工业园区涉企服务。
（1）结合当前“万人助万企”活动［4］，强化政府涉企服务职能，在政府监管、商业经营、产业培育、标准制定等方面先行先试；
（2）协调郑州国家超算中心，为制造企业开发工业互联网和跨境电商网络平台提供有偿的“算力服务”；
（3）利用园区公共网络平台，引导企业利用跨境电商开发境外客户的个性化产品设计的数字资源，以此赋能互联网工业。
（四）以跨境电商打造国际消费中心
郑州目前有1260万常住人口，2021年上半年GDP达到6314.9亿元，同比增幅12.5%［5］，已经具备了打造国际消费中心的体量和规模。
1.扩大消费进口规模。
（1）调整进出口贸易政策，利用跨境电商扩大郑州的电子产品、乳制食品、肉类、酒类、水果等消费品进口规模；
（2）总结“鲜易”农副产品国内电商的经验，打造郑州食品及食品原料进口为主的跨境电商品牌；
（3）将跨境电商的贸易服务功能与郑州肉类口岸的进口监管功能相互融合，进一步扩大进口规模的综合效应。
2.扩大医药健康消费。
（1）围绕郑州医药口岸，对医药类跨境电商进口模式进行专项试点，扩大医药跨境电商进口规模；
（2）利用中原地区的人口优势，围绕新特药物进口渠道打造“健康消费”中心；
（3）针对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常态化、长期化的趋势，打造防疫物资、抗疫中药、疫苗进口等“防疫消费”中心，为国际消费中心提供健康安全的心理预期与大环境。
3.扩大消费中心影响。
（1）利用国内都市圈年轻一代消费层次升级的势头，构建“买全球 卖全球”的消费者体验中心；
（2）利用跨境电商凸显进口商品的时尚性与即时性，结合中大门跨境电商进口优势举办“郑州进口商品博览会”，以此加快郑州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建设；
（3）继续筹办第六届国际跨境电商大会，扩大郑州跨境电商的世界影响力，可以扩大规模在中原城市群设置分会场以扩大对内辐射力。
（五）以跨境电商提升内陆开放层次
当前的国际地缘政治日趋复杂，郑州迫切需要扩大内陆开放，以对冲外部的负面影响和不利因素，抵御国际贸易中的潜在风险。
1.提升涉外服务能力。
（1）创新政府外事办与贸易促进委员会的职能，对外缔约郑欧班列沿线的国际友好城市，以此推进郑欧班列沿线城市合作；
（2）利用跨境电商境外客户资源建立数据库，积极开展境外投资信息服务；
（3）在贸易促进委员会下设跨境电商分会，开展跨境电商贸易纠纷仲裁服务；
（4）围绕已经生效的《外商投资法》制定地方配套措施，鼓励境外电商企业入驻落户，以“对等开放”的原则优化国际营商环境。
2.设置风险识别底线。
（1）利用跨境电商的相关数据资源构建安全管理体系和网络安全应急处置体系，构建风险信息采集机制、风险评估分析机制、风险预警处置机制、风险复查完善机制；
（2）利用贸易数据和信息网点对地缘政治变化与贸易摩擦趋势进行预判预警，对国内产业趋势提前研判；
（3）选择一批跨境电商为试点，按照CPTPP（全面进步的跨太平洋贸易伙伴体系）贸易规则［6］做好压力测试，为打造郑州国际国内双循环门户枢纽提供回旋余地。
综上所述，跨境电商不仅是一种国际贸易模式，而且还是促进外向型经济结构调整与转型的手段；
能够结合数字产业赋能实体经济，能够结合营商环境扩大对外开放，因而成为重振外向型经济的综合性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