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文旭 王力晨* 王洋
(1.北京师范大学体育与运动学院 北京 100875;2.北京邮电大学体育部 北京 100876)
我国乒乓球运动已称霸世界乒坛几十年，而同属技能主导类隔网对抗性项群，世界第二大运动的网球在我国发展相对薄弱，形式如此相近的项目，在我国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发展现状。该文通过对比中国乒乓球和网球项目在几个主要领域的发展现状，总结当前两个相似小球隔网项目的开展现状及出现的问题，并针对各自存在的问题，提出相关的建议和对策，从而为提高我国乒乓球和网球的发展水平提供科学依据和理论基础。
网球运动的起源最早可追溯到12～13 世纪的法国，当时的法国传教士发明了一种用手掌击球的游戏，方法是在回廊中，两人用一条绳子隔开，用布包包裹着毛发制成球，将球用手掌进行来回击打。到了14世纪中叶，这种球类游戏进入法国宫廷。法语叫作Tenez，英语叫作"Take it！Play！"，即“抓住！丢过去！”，Tennis（网球）一词即来源于此。17 世纪初，场地中间改用了小方格网子，拍子改用穿线的网拍，富有弹性且轻巧方便。现代网球起源于1873 年，英国人沃尔特·克洛普顿·温菲尔德将早期的网球打法进行了改进，变成夏天在草地上进行的一种娱乐活动，并取名为草地网球。同年，他还出版了一本名为《草地网球》的书册，对这项运动做了详细的介绍。从此，草地网球问世，并很快成为英国最流行的室外活动，温菲尔德因此被誉为近代网球之父［1］。
乒乓球起源于英国［2］，1890 年英国海军军官发现在一张不大的台子上打网球颇为有趣。后来改用实心橡胶代替弹性不大的实心球，随后改为空心的塑料球，并用木板代替了网拍，在桌子上进行这种新颖的网球赛，这就是Table tennis（乒乓球）的由来。最初，Table tennis 有其他的名称，如Indoor tennis。后来，一位美国制造商因乒乓球撞击时的声音产生灵感，创造出Pingpong这个新词，并作为乒乓球专利注册商标，Ping-pong后来成了Table tennis的另一个正式名称。当它传到中国后，在中国就以乒乓球作为官方名称［3］。
表1为乒乓球与现代网球的发展时间线。在项目发展进程上，1913 年国际网球联合会（ITF）成立，1926年国际乒乓球联合会（ITTF）成立；
1953 年中国网球协会成立（CTA），1955年中国乒乓球协会（CTTA）成立［4］；
1988年汉城奥运会乒乓球和网球同时成为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由表2可知，在各项综合型赛事中，中国乒乓球代表队参加奥运会比网球项目早一届，国内举办的城运会中，网球比赛项目的开设时间远远晚于乒乓球项目，甚至在农民运动会和大运会中都没有开设网球项目。
表1 乒乓球与现代网球的发展时间线表
表2 我国乒乓球和网球在各大赛中的最早参加时间和参加次数
综上所述，网球起源较早，经过长期的演变发展成了现代网球，而乒乓球发源于网球，两个项目从场地、技术结构到得分方式等都极为相似。乒乓球就像缩小版室内网球，现代网球和乒乓球在国际上的发展时间线较为接近，但现今两个项目在中国的发展有了很大的区别，笔者将从大众体育、学校体育、竞技体育、体育产业这几个方面进行总结和分析。
在大众体育领域，体育场地数量和项目参与人数能够一定程度上反映一个地区或一个运动项目的发展情况。
2.1 体育场地数量
根据国家体育总局发布的《2020 年全国体育场地统计调查数据》［5］可知，全国乒乓球场地83.50万个，场地面积0.51 亿m2。其中，室外乒乓球场7379 万个，占88.37%；
室内乒乓球馆9.71万个，占11.63%。在国家体育总局给出的数据中网球场地的数量并没有单独列出，除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外的其他球类运动场地共8.36 万个，占3.58%。据国际网球联合会（ITF）《2021年全球网球报告》［6］可知，中国的网球场地数量共49767片。由此可见，网球场地的数量和乒乓球场地的数量不在一个量级，场地大小的差别是数量多少的原因之一，但场地较大的足球、篮球、排球的场地数量都是远多于网球场地数量的，篮球场地数量大约为网球场地数量的20倍。
2.2 项目参与人数
乒乓球被称为中国的“国球”，因为中国的乒乓球竞技水平极高，同时乒乓球也是一项运动强度不大，安全系数较高，趣味性强，能够调动全身肌肉，在中国普及程度很高的一项运动。中国乒乓球协会主席刘国梁指出，中国乒乓球参与人数将近1亿，其中有专业选手2000 人，业余体校3 万人。同时，参与频率一周2 次以上、每次一小时以上的民间乒乓球爱好者超8300万人。而据国际网球联合会（ITF）发布的《2021年全球网球报告》可知，中国的网球参与人数共1992万人，从参与程度、普及程度上远低于乒乓球，如表3所示。
表3 中国乒乓球与网球项目的场地和参与人数数量统计
综上所述，在大众体育层面，乒乓球和网球场地数量的差距较大，主要有场地的大小及造价差距较大，网球项目普及度低的原因。项目参与人数差距较大，主要是由于两个项目群众基础、入门难度、经济要求差距较大。
在中小学阶段，乒乓球和网球的开展情况都不容乐观，在乒乓球方面，各中小学几乎都配备了一定数量的室外乒乓球台供学生娱乐，但极少有学校在体育课上进行乒乓球教学。网球方面相对更加薄弱，除一线城市中条件较好的学校外，其他学校几乎都没有配备网球场地和网球专项的教师。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原因。
从政策导向方面来说，近些年政策更多倾向于大力开展三大球，在不同的年龄段分别开展篮球、排球、足球的教学，部分原因是世界范围内中国三大球的竞技实力相对较弱，因此相关部门意图在体教结合中通过青少年阶段的训练，发现优秀青年后备人才，同时让三大球项目融入孩子的生活，让孩子形成通过体育运动善度余暇的观念。
从资源条件方面来说，中小学阶段学生较多，体育场地器材等物质资源有限、课时安排有限、体育专职教师数量有限，而乒乓球网球等小球项目在一个场地中能够容纳的人数较少，难以在四五十人甚至更多学生的教学班中顺利开展，而三大球能够多人同时在场地活动，比较容易开展教学。
从项目学习难度方面来说，乒乓球、网球项目的上手难度较高，教学班的设置就需要学生能够自主地、配合地进行对打练习，这对中小学阶段学生的要求极高，难以有秩序地开展。而三大球能够进行单人的练习，比较容易开展教学。所以像乒乓球、网球一类的项目一般作为大学阶段的选修课。
从教师培养方面来说，特别是对校园专业教师（网球、乒乓球）的培养，从体育教师资格考试中就可见一斑，不论是小学，还是初中、高中，笔试面试中都不存在网球相关的内容。从全国各地的体育教师招聘中可以看出，各院校对乒乓球专项的体育教师需求较少，更缺乏对网球专项体育教师的招聘，这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网球运动并未被纳入中小学体育与健康课程教学的范围中。
综上所述，乒乓球和网球项目在中小学阶段的开展情况不佳，主要原因有政策更倾向于三大球、场地器材资源匮乏、上手难度较高、相关项目教师招聘较少等。
竞技体育是一个国家某个体育项目最高水平的标志，对小球项目来说，球员的世界排名和青年后备人才的培养和选拔情况能够代表一个国家在世界范围内该项目的发展水平。
4.1 球员排名（世界前四）
截至2022 年5 月9 日，网球单打世界最新的排名［7］，见表4。
表4 网球单打世界最新排名表
截至2022 年5 月10 日，乒乓球单打世界最新的排名［8］，见表5。
从表5明显可以看出，在竞技体育领域，中国乒乓球和网球地位的差别非常大，在最新的乒乓球运动员单打世界排名中，男子前十位中国运动员占据三席，女子前十位中国运动员占据四席之多，且多年来无论排名怎样变化，中国乒乓球运动员都独占鳌头。反观网球方面，男子和女子的世界排名前十位都没有中国运动员。纵观中国网球史，也只有李娜进入过Top10，最高世界排名第二，而男子甚至从未进入过Top100 的行列之中。
表5 乒乓球单打世界最新排名表
4.2 后备人才培养
4.2.1 中国乒乓球项目发展模式
中国对于乒乓球项目目前采用的是举国体制模式，基本以传统的“三线”培养模式为主。国家队由国家体育总局集中统一管理，各省、市专业队由各省、市体育局进行管理。平日里统一进行集中训练，由国家统一调配相关资源，如教练员、营养师、体能训练师等人员及团队，国家队拥有全国最顶尖的资源，竭力保障运动员的相关需求。与此同时，运动员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进行注册的专业乒乓球运动员每个月还会得到一定津贴。与此同时，运动员也可以在商业俱乐部进行注册，成为职业运动员。他们可以拥有双重身份，平日里参加各省市专业队、国家队的集中训练，并代表专业队参赛；
但在没有专业队要求的参赛任务时，他们可以参加商业俱乐部组织的职业联赛，并从中获取一定的经济效益［9］。
4.2.2 网球后备人才培养的模式
在计划经济条件下，我国网球后备人才的培养模式同样是以各级体育行政部门管理下的三级培养模式为主，这种培养模式呈现出基础大、上面尖、层层衔接、金字塔状的结构。从性质上分为专业运动队和业余体校，前者包含国家队、省队两个层次的运动队；
业余体校包括县（区）、市少体校等，其构成了宝塔的塔基部分［10］。这种举国体制的培养模式早期培养出了一批像李婷婷、孙甜甜、李娜、郑洁等优秀的竞技网球人才。我国这种“全国一盘棋”的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网球培养模式，前期为国内网球竞技水平的提高作出了很大贡献，但不可否认，这种培养模式带有浓厚的计划经济色彩，并不适用于每一个运动项目，特别是参与条件高、普及度低的项目，在世界网球产业化、职业化的今天，很多方面已经不能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李娜等人的单飞暗示着中国网球向市场化、职业化的方向迈出了坚实的一步［11］。
综上所述，在竞技体育方面，中国乒乓球常年占据世界首位，而竞技网球的发展还较为落后；
中国乒乓球的后备人才培养通过举国体制的发展模式取得了显著的成效，网球也通过不断摸索，向着个体化、职业化的方向发展。
2014 年10 月，国务院颁布的《关于加快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指出，到2025年，中国体育产业总规模要超过5 万亿元，这一目标为国内体育产业打开了想象空间［12］。在政策利好的驱动下，体育产业成为资本的新宠。而体育赛事就像体育产业发展的发动机，能够拉动地方经济，推动体育旅游、吸引商业赞助，促进体育消费等等。赛事IP 的数量和质量以及奖金的数额就能直观反映出体育产业化和市场化程度。
2018 年的中国网球公开赛总奖金就已经突破了1000万美元，而2019年中国乒乓球公开赛的总奖金却仅仅只有40万美元。其中，上海大师赛是职业网球联合会（ATP）世界巡回赛的ATP1000 大师赛之一，也是亚洲唯一的一项大师赛（见表6）。其重要程度仅次于四大满贯和ATP年终总决赛。中国网球公开赛在整体级别上仅次于四大满贯，与印第安维尔斯大师赛、迈阿密大师赛、马德里大师赛并称四大超级赛事。同时，网球运动还有很多的业余赛事，如中国网球业余公开赛、中国网球城市业余团体赛、中学生网球赛等。
表6 举办和承办专业体育赛事统计
赛事数量和奖金规模明显反映了中国乒乓球的市场化和产业化程度之低。但中国乒协也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谋求发展，2017年推出了由中国乒协、深圳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腾讯体育联合主办的“地表最强12人赛”的品牌赛事，打造商业IP，开发周边，利用流量和粉丝经济，赢得了大量的关注［13］。
据资料可知，中国网球各等级的赛事都有较好的发展，但赛事和产业的繁荣发展并没有进一步转化为网球世界大赛中更好的成绩，从体育产业的角度分析，网球在中国有较高的市场价值，主要是因为大部分比赛是国际网联旗下的系列赛事，顶级赛事带来了明星球员的参加和世界范围的高收视率以及高昂的广告收入，中国的城市只是作为赛事的承办地，相关的资本并没有流入中国网球文化的传播、大众网球的推广以及后备人才的培养等方面，各承办大赛的城市不应只是为了宣传和推广城市的形象而申办，也应对网球项目的推广作出一些贡献。
综上所述，被称为世界第二大运动的网球具备更大的市场价值和产业规模，充分体现在网球高水平赛事的数量、质量以及奖金等方面，但其优势并没有转化到中国网球其他领域；
乒乓球项目产业发展较晚，产业规模较小，但也在把握群众基础好的优势，谋求新的发展。
乒乓球和网球作为相似性极强的运动项目，在中国发展存在较大差异性，笔者从4 个方面进行对比分析，发现各有优势与不足，通过细致思考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建议，力求做到相互借鉴，取长补短，共同促进两个项目的发展。
在大众体育领域，网球项目需要大力提高普及度。乒乓球作为我国的“国球”，具有较好的群众基础，而很多人对网球项目的认知度较低。对一个运动项目进行普及，最关键的方面就是一定数量场地的支撑、地方运动协会的组织、基层社会比赛的举办以及新媒体的宣传和推广。一定数量的网球场地是推广网球项目的前提和基础。大部分地市都具有一些商业网球俱乐部，但网球场地租赁费整体较高，不利于群众的参与和大众网球的推广，而很多区县级城市甚至没有一片网球场地，增加公共体育场馆或体育公园的数量，落实“一园一网球场”至关重要。组建网球协会，将一个地区的网球爱好者汇集起来，这一点对于参与人数相对较少的项目来说尤为重要，很多网球爱好者正是因为难以找到可以打球的伙伴而无法参与活动。可定期举办地区范围内的全民网球比赛，增加当地参与网球运动的活力，营造良好的网球氛围，增加居民对网球的认知度。同时要加强相关新媒体平台的运作，定期推广网球文化、网球技术教学，积极宣传当地的网球活动和比赛。
在学校体育领域，乒乓球和网球的发展都较为滞后，教育部的政策主要倾向于三大球的开展，但小球类项目也应当作为选修课设立于中小学阶段。在不影响当前中小学体育教材内容的情况下，可以利用“双减”政策带来的课余时间，开展课后体育服务，在下午4：30—6：00 设置一些课堂没有开展的运动项目，如网球和乒乓球。首先，网球可以引入难度较小、场地要求较低的快易网球，如无建设网球场地的条件，可购置可拆卸的球网，借用篮球场地进行教学。其次，增加校园网球教师培养和引进工作，提高校园网球教师的教育教学能力。最后，探究本地区乒乓球、网球项目作为体育中考技能专项考核选项的条件，为学生参与乒乓球、网球项目提供一定的动力。
在竞技体育领域，中国网球在世界网坛的成绩和地位较为落后，建议做好网球运动普及工作，增加网球场地，加大媒体宣传力度，提高网球运动的普及程度，在扩大全国网球参与人数的基础上科学选材，拓展网球后备人才队伍，学习单飞的职业化培养模式。多渠道加快网球教练员的培养，采用“送出去，请进来”的培养模式，增加与国外高水平网球教练员的交流与学习，迅速提高我国网球教练员的整体执教水平。完善青少年竞赛机制，发展学校间、区县间的基层赛事，科学参考国际青少年赛事，建立一套符合中国网球发展现状、数量合理、周期安排合理的竞赛体系。冲破原有的组织形式，把青少年的网球比赛引向社会，开拓国家和社会共同办赛的渠道，学习乒乓球推行的俱乐部赛制，广纳社会资金，多办各类网球赛事，通过比赛来选拔网球后备人才，提高青少年阶段的竞技水平［14］。
在体育产业领域，乒乓球产业起步较晚，市场价值较低。乒乓球要把握“国球”的角色，充分利用乒乓球在中国的普及度，从大众体育、全民健身的角度进行思考，强调全民参与，如开展小区争霸赛、家庭团体赛等。同时，要打造更多的赛事IP，把握中国的乒乓球文化，开发乒乓球文化周边、比赛特许产品、球星周边等等，乒协要适当地将一定的商业版权交给市场进行运作，完善销售端的平台和渠道。缩小乒乓球比赛场馆中观众与赛场的距离，增加乒乓球现场观赛的体验感。较为繁荣的网球产业也需要发挥承办顶级赛事的优势，办赛期间策划一系列迎合大众以及青少年关注和参与的衍生活动，促进网球项目的推广。
各个领域可以相互促进、相互影响，校园网球的发展不但能够促进网球后备人才的培养和选拔，同时对学生形成网球兴趣具有一定的帮助，进而有利于多年后参与大众网球。打造精品赛事不但可以推动相关产业发展，而且可以提高项目的普及程度，促进大众参与，推动运动文化的形成。大众体育的发展也能够拉动体育消费，促进资本市场的投入，推动体育产业的发展，进而又可以反过来促进大众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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