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飞 闫 旭 张宝亚
供应链金融作为产融结合的重要形态，既是缓解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和融资烦问题的优势方案，也是有效衔接供给侧和需求侧、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有效途径。对民营银行而言，供应链金融既是服务实体经济、支持中小微企业发展的重要金融工具，也是提升差异化竞争能力的现实选择。随着国内供应链金融发展进入数字化时代，围绕实体产业、依托科技能力，高效率、低成本输出链式融资服务成为民营银行开辟业务新领域、拓宽发展新渠道、构建竞争新模式的重要战略方向。当前，以网商银行、微众银行等为代表的互联网银行积极拓展新型供应链金融业务且卓有成效，但供应链金融业务的掣肘因素仍然较多，仍需各家民营银行倾力探索。
供应链金融是疏导供应链条、激发产业活力、优化资源配置的重要金融工具，是解决中小微企业融资困境的重要金融产品。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内，随着数字经济建设的稳步推进，产融一体化趋势加强，基于产业链的数字型供应链金融将迎来全新的发展机遇。当前，我国宏观经济发展新旧动能转换叠加疫情冲击，企业面临诸多经营困难，中小微企业回款压力大。数据显示，2018年至2022年11月末期间，我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应收账款额净增加7.71万亿元，平均增长率为10.55%（见表1）；
账期方面，截至2022年11月末应收账款平均回收期为54.8天，同比增加3.3天。上述数据一方面表明我国多数企业现金流承压明显，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供应链金融服务还不够充分，解决链上企业资金短缺问题仍然较为迫切。当前，各级政府对扶持中小微企业发展、解决企业融资问题的关注度不断提升，党的二十大从更高层面明确了金融支持实体经济发展的宗旨，推动供应链金融发展有很大空间。
表1 我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应收账款净额变动情况
我国供应链金融发展经历了四个阶段：银行主导的1.0阶段、核心企业主导的2.0阶段、互联网平台主导的3.0阶段、以数字技术为主的去核心企业化的新型供应链金融阶段。在现阶段，供应链金融转向数据要素驱动的产业链模式，从之前的“短链”和“窄链”向“长链”和“宽链”相融合的方向发展，为解决融资难题提供了新思路、新方向和新策略。传统的供应链金融以金融导向和供应链导向为两大特点，其中金融导向下的供应链金融围绕着供应链中的交易事项触发短期融资行为，目的是缓解供应链节点企业的融资约束；
供应链导向则是从面向特定节点企业拓展为面向整个供应链，从缓解供应链节点的融资约束向提高供应链整体资金周转效率和产业竞争力转变。新型供应链金融则是由金融导向或供应链导向转入数字化的产业链导向，以产业为根基，运用科技化解决方案，以金融为“活水”源源不断“灌溉”链上企业，促使弱势产业链发展为“强链”。
民营银行发展数字技术导向的新型供应链金融业务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宏观层面看，供应链金融是民营银行借助数字技术高效服务中小微群体和实体经济的重要实践，符合国家政策导向；
微观层面看，供应链金融对提升民营银行经营能力，助力其提升差异化竞争能力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此外，发展新型供应链金融符合民营银行主体定位，有助于其开辟特色鲜明的发展路径，为区域经济发展提供金融助力。对民营银行而言，产业、科技和金融是其新型供应链金融发展的“铁三角”：产业是根基，是“土壤”；
科技是手段，是基础设施，数字技术是新型供应链金融发展的重要驱动因素；
金融是纽带，是产业链的“血液”。
相较于其他类型商业银行，民营银行的供应链金融有其独特性。一是对科技的依赖性更强，借助数字技术实现供应链金融突破式发展是民营银行的必由之路。二是民营银行开发新型供应链金融业务更具灵活性，敏捷程度更高，能够针对具体项目迅速组建敏捷小组，快速响应客户需求，沟通半径最短。三是客群特点鲜明，民营银行主要围绕区域内特色产业提供供应链金融服务，场景更突出。四是较其他商业银行在服务效率上更具优势，主动服务意识更强烈。五是业务发展更聚焦，多数民营银行将供应链金融作为重要战略方向发展，强化产业定位、客群定位和产品定位，打造精品供应链金融服务模式。
数字化运营
数字化转型是商业银行通过前沿技术驱动的、推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持续演进和迭代的自我革新行为。民营银行以数字化推动供应链金融更高质量发展，不仅可以弥补中小微企业金融服务供给的结构性不足，而且能够实现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的深度融合。
数字化促使民营银行新型供应链金融由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变，由拼价格、拼服务向拼效率、拼创新的经营策略转变。当前，以物联网、区块链、云计算等为主要代表的数字技术被广泛应用于民营银行的供应链金融发展之中，有助于供应链金融发展降本增效。其中，大数据能够促进商务流、信息流、物流和资金流的四流合一，将产业链中优质企业的信用向信用薄弱环节传导，优化产业链整体信用环境，提高链上中小微企业融资的可得性。物联网技术能够对货物进行智能化识别、定位、跟踪和监管，解决了存货监管难的问题。区块链在解决信息不对称、保障数据真实性方面有着特殊功能，是化解“信息孤岛”、提升信用传递效率的最佳技术方案，例如众邦银行茧丝区块链供应链融资模式（见图1）。人工智能通过自动化方式解放了人的生产力，助力供应链金融效率提升。云计算在处理海量数据、提升数据处理效率方面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各类云技术、云设备、云系统让民营银行实现了“金融服务无处不在”。
图1 众邦银行基于区块链技术的茧丝供应链融资模式
数字化供应链金融是多种技术的组合集成，贯穿贷前、贷中和贷后的全部环节。通常情况下，各类数字技术应用在某一产业场景的供应链金融业务当中以打造“爆款”产品。例如华瑞银行面向建筑行业的“瑞e订”产品、金城银行与国家电网合作的“池订单”融资模式，以及锡商银行面向钢铁行业的“企信通-锡e融”产品等。其中，“瑞e订”产品综合运用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技术不断升级供应链金融，打造出智慧供应链金融方案。金城银行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技术，将供应商核心订单数据统一进行智能化管理，提供一体化的池融资服务。2020年至2021年一季度末，池融资产品累计发放超过4000万元，保障了疫情期间供应商的资金需求。较高层次的创新服务则是打造体系化、建制化的数字型供应链金融框架发展路径，创造由点及面的功效，典型代表如众邦银行的“邦系列”产品和苏宁银行的供应链产品矩阵。其中，众邦银行综合运用物联网、区块链和5G等新技术，打造了一款具有多场景、多环节嵌套属性的供应链金融产品“众链贷”，涵盖“邦信、邦采、邦收、邦链、邦票”五大子类产品。苏宁银行建立了涵盖应收类、预付类、货押类、信用类的产品矩阵，为不同产业和场景中的核心企业及其上游中小企业供应商和经销商等提供保理、商票贴现、区块链应收账款流转、动产存货质押融资、信用贷款等多层次的融资解决方案。
依托数字技术打造标准化的供应链金融系统，并通过开放银行技术实现互联互通，构筑数字技术驱动、移动开放互联、全系产品匹配、多功能系统支撑以及支付结算相融合的发展模式。多数民营银行的供应链金融仅适配某类产业的某个环节或场景，场景或环节一旦更换就需要重新投入资源开发，而体系化的供应链金融则能够适配多场景、多环节。以网商银行为例，该行于2021年发布数字供应链金融解决方案“大雁系统”，并接入多家产业平台。基于该系统，逐渐打磨了合同贷、采购贷、加盟商贷、发薪贷、网商贴、票据付、云资金和回款宝等一系列综合数字金融解决方案（见图2）。随着“大雁系统”发布实施而产生的“鲶鱼效应”扩散，未来一段时间将会有更多具有基础系统功能的新型供应链金融方案不断推出，以适配多类产业、多种场景和多个环节，建立起真正意义上的具有普适性、延展性的供应链金融模式。
图2 网商银行基于“大雁系统”的数字化供应链金融产品矩阵
产业为先
产业是供应链金融发展的“土壤”，也是民营银行生存的“沃土”，深耕产业、深挖场景是民营银行开展新型供应链金融的产业化发展思路。
精选具有触达能力的产业领域扎根其中，挖掘各类有价值的场景和产业链环节，将供应链金融产品嵌入产业链的各个环节和不同场景。例如，三湘银行以“链贷”和“壹贷”产品为基础，面向高端制造、医药医疗、文化旅游、新能源与新材料以及政府平台五大产业方向输出供应链金融服务。截至2022年11月，以“链贷”和“壹贷”产品为依托的供应链贷款累计投放2367亿元，产业贷款余额为106.08亿元。蓝海银行结合荣成市发达的涉海渔业、养殖业资源优势，联合威海国际海洋商品交易中心，利用物联网技术建设云仓储监管系统，推出仓单质押融资和“银渔通”融资产品，将企业“静态”库存商品变成“动态”流动资金，构建了独具产业特色的蓝色供应链金融模式。
根植区域经济发展特色，服务本土优势产业，打造产业特色鲜明的供应链金融服务模式。以众邦银行为例，该行深度融入湖北区域经济发展，深耕本土特色产业，以“众链贷”产品为依托，聚焦于大商贸、大旅游、大健康等湖北特色产业打造产业链金融服务模式，并在湖北楚茶、随州香菇、罗田板栗等优势农业领域落地多个农业融资方案。在此基础上，由点及面拓展泛供应链金融，打造工业互联网、农业互联网、现代服务业供应链金融新模式。新安银行基于AI和大数据技术，开发了适用于不同行业及特定产业链金融服务需求的AI科创贷、AI种业贷、AI货车贷等产品，围绕省内江淮汽车、荃银种业等核心企业，穿透产业链末端为小微企业提供融资服务。
将绿色发展理念融入供应链金融业务发展当中，打磨绿色供应链金融方案。一是引入ESG理念强化顶层架构设计。例如，众邦银行在开展供应链金融业务的过程中引入ESG理念重塑顶层架构，加大对低碳经济、循环经济和节能环保等领域的绿色信贷支持。二是结合数字技术推广绿色金融。例如，裕民银行基于普惠金融服务定位，发挥自身数字化技术资源禀赋，通过推动设立碳账户的方式将企业和个人客户的碳减排行为数据转化为征信数据，从而将绿色金融服务有效触达普惠“长尾”客群以及绿色产业链供应链客群，形成“绿色金融+数字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绿色金融+供应链金融”等创新模式。三是探索产融结合的平台金融模式。例如，网商银行与中国建筑旗下产业互联网平台云筑网合作，向建筑产业链上游的小微供货商提供“绿色供货贷”服务。
数字化风控
数字技术的应用对解决供应链金融业务发展过程中数据维度少、信用评估难等问题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数字技术能够将各类中小微企业的“软信息”进行量化，生成具备可量化的数据，为信用评估提供支持。微众银行、网商银行、众邦银行、金城银行、新网银行及苏宁银行的数字化风控目前走在了行业前列。其中，网商银行推出了基于大规模图计算的数字供应链“大雁系统”，与农村金融的卫星遥感技术“大山雀”风控系统、小微信贷的“百灵”系统共同构成了网商银行数字化风控体系矩阵（见表2）；
金城银行搭建了“金决”核心决策系统和“金制”数字化风控管治平台；
众邦银行搭建了“司南”“天衍”“倚天”“洞见”“众目”五位一体的大数据风控系统；
苏宁银行的数字化风控体系涵盖“透镜”（信用风险决策）、“秋毫”（小微风险预警）、“CSI”（实时反欺诈）、“天衡”（小微风险审批）以及“捕逾”（智能催收）五个子系统。此外，富民银行通过构建数据能力，逐步实现流程可监测、业务可洞察、数据可盈利，完成近4000个标签、近300个分析模型和6亿对知识图谱关系数据的建设，服务于风险、营销、信贷及财富等多个业务领域。亿联银行通过产业互联网平台、企业ERP系统等作为切入点，利用平台积累的行业数据、交易数据、存货数据、发货数据等，通过智能风控系统对产业链上下游企业进行风险识别。
表2 网商银行小微金融风控三大科技系统
纵观国内目前各家民营银行供应链金融业务，经营不善者也有不少。这一方面固然有信息不对称、银企之间的信任机制未有效搭建和社会整体信用体系建设滞后等因素的影响。但另一方面，民营银行自身存在的短板也制约了其新型供应链金融的发展。一是产业耕耘周期短。民营银行较多被定位于服务本地经济发展，在一些产业发展相对不足的区域内，民营银行可参与的产业范围有限，相较于其他大型银行，其试错空间明显不足。二是公司治理能力弱。一方面，受大股东影响较多，过度干预问题存在；
另一方面，高管层频繁更替，业务架构频繁调整，经营思路不断变换，供应链金融发展缺乏长期性。三是数字科技能力仍显不足，非体系化的修修补补问题明显，难以从顶层设计环节打造数字化的发展模式。
植根产业，以数字技术为驱动，对金融服务模式进行不断优化的供应链金融产品更具可持续的价值。民营银行发展新型供应链金融需要从产业、科技和金融三个维度出发，着力提升供应链金融服务效率，切实服务实体产业和中小微企业客群。
产业维度：深耕产业，致力产业金融发展。产业是金融生存的根基，是金融赖以生存发展的“土壤”。宏观层面，紧跟国家产业结构调整步伐，将有限的资源配置到具有长远发展价值的产业中；
中观层面，结合当地经济发展现状和产业格局，选取适合进入的行业领域；
微观层面，扎根场景、研究个案，打造标品和拳头产品，由点及面推广开来。
科技维度：强化创新，提升数字运营水平。一是从顶层设计环节强化数字技术的应用，构筑基础性、功能化的可移植、可复制、可适配的数字化供应链金融框架。二是不断打造“小而美”的数字金融产品，依托数字化框架标准实现自由组合，应用于产业链的不同环节和场景。三是建立供应链金融开放联盟，增强产融发展的协同性。
金融维度：回归本源，锻造优质金融服务。对民营银行而言，一是坚定普惠金融战略定位，服务实体经济，切实承担社会责任。二是回归中小微企业群体，通过“做小”而获取规模效益，并有效规避风险。三是不断打磨金融服务品质，将简捷、高效、优质的金融服务嵌入产业链中，疏通产业链条。四是不断创新支付融资一体化模式，为产业链上企业提供投融资、支付结算、财富管理等综合性金融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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